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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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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series: 王与巫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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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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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崛起

(王与巫师-第一卷)

摩根 莱斯

摩根 . 莱斯

摩根 . 莱斯是全美排名第一畅销书作家,也是美国今日史诗奇幻系列畅销书巫师之指环,共有七卷书组成;畅销排行榜排名第一吸血鬼日志,共有十一本书(未完);畅销排行版第一名生存三部曲-一本关于世界末日后的惊悚小说,一共两本(未完);以及全心史诗奇幻系列王与巫师 ,共两本(未完)。 摩根的作品可透过音频以及印刷物享受,一共有25种语言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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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莱斯作品好评如潮

「要是你看完《魔法之邦》系列后感到生无可恋,那便大错特错了。在《龙的崛起》中,摩根.莱斯再次创作出精彩系列,关于价值、荣耀、勇气、魔法和信任命运,令我们沉醉于巨魔和巨龙的奇幻世界之中。摩根再次成功创作出色的人物,使我们每翻一页都为他们喝彩……推荐给所有喜欢精彩奇幻小说的读者收藏。」

--Books and Movie Reviews

Roberto Mattos

「《龙的崛起》从一开始便注定会成功……精彩的奇幻小说……一开首便是主角的内心挣扎,然后乾脆的移向充满骑士、巨龙、魔法、怪兽和命运的大世界…所有奇幻元素都有了,从士兵和战争到自我挣扎……主角是强大又可信的年轻人,推荐给所有喜欢经典奇幻小说的读者。」

--Midwest Book Review

D.Donovan, eBook Reviewer

「《龙的崛起》是一本情节丰富而易读的作品,适合周末阅读……为系列开了个好头。」

-San Francisco Book Review

「充满动作戏的奇幻小说肯定能满足摩根.莱斯的支持者,还有喜欢Christopher Paolini 的 The Inheritance Cycle 的朋友。少年读物的支持者会如饥似渴的阅读此作品,然后希望快些看第二卷。」

-The Wanderer, A Literary Journal (关于《龙的崛起》)

「精彩的奇幻小说在故事中包含了悬疑感。《英雄堀起》是开于勇气和了解生命意义的成功故事……那些希望看充实的奇幻冒险的读者不会失望,此故事的角色、手法和动作场面都很精彩,集中描写索尔如何从一个迷幻小孩变成努力求存的年轻人……这定然是精彩少年读物系列的开始。」

--Midwest Book Review (D. Donovan, eBook Reviewer)

「《魔法之邦》充满成功的元素︰出色的剧情、反计、悬疑、勇士和百花齐放的关係,充满令人心碎的情节、瞒骗和背叛。此书会令你乐上几个小时,任何年龄都适合。推荐给喜欢奇幻小说的读者。」

--Books and Movie Reviews, Roberto Mattos

「莱斯精彩的奇幻小说系列《魔法之邦》包含了经典元素-背景强而有力,深受古苏格兰历史启发,还有宫廷阴谋。」

—Kirkus Reviews

「我喜欢摩根.莱斯笔下的索尔还有他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景色和生物都有详细描述。我喜欢剧情,虽然短,但令人着迷……配角的数目刚好,不会令人搞混。既有冒险之旅,也有悲惨时刻,而动作场面不会太怪异,适合少年读者。这是出色系列的开始……」

--San Francisco Book Review

「这套精彩的系列作品《魔法之邦》(出至第14册)的第一册充满动作情节,作者向读者介绍了14岁的索尔,梦想成为银骑队,成为精神骑士,为国王效命……莱斯的作品扎实,而且前设引起人的兴趣。」

--Publishers Weekly

「《英雄堀起》容易阅读。每一回结尾都令你有追看下去的冲动。书中有些错字,有些名字搞乱了,但无损整个故事。我看完第一本,便立即接下去看。《魔法之邦》头九册都能在Kindle Store 买到,而《英雄堀起》现时是免费的!如果你希望在放假的时候读一些节奏明快、易读的作品,这本书便是你的不二之选。」

--FantasyOnline.net

版权所有 © 摩根.莱斯

版权所有。除1976年美国版权法允许的情况外,未经作者的事先许可,不得对本出版物的任何部分以任何形式或方法进行複製、分发或存储在资料库或检索系统里。

此电子书只供个人使用。本电子书不得再出售或转赠给其他人。如欲与他人分享本电子书,请为接收人额外购买电子书。感激您尊重本书作者的努力。

本故事纯属虚构。所有名字、人物、地点及情节皆为作者的想像或创作。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摩根·莱斯所著书籍目录

国王与术士

《龙族的崛起》(第一卷)

《勇者的崛起》(第二卷)

术士的指环

《英雄所求》(第一卷)

《流水的国王》(第二卷)

《龙的命运》(第三卷)

《荣誉的召唤》(第四卷)

《光荣的誓言》(第五卷)

《英勇的冲锋》 (第六卷)

《剑之礼》 (第七卷)

《授予武器》 (第八卷)

《漫天咒语》 (第九卷)

《以海为盾》 (第十卷)

《钢铁一般的统治》(第十一卷)

《火之地》 (第十二卷)

《王后们的规矩》(第十三卷)

《兄弟之约》(第十四卷)

《普通人的梦想 》(第十五卷)

《骑士之战 》(第十六卷)

《战争的礼物 》(第十七卷)

生存三部曲

《竞技场I: 奴隶斗场》 (第一卷)

《竞技场II》 (第二卷)

吸血鬼日志

《转化》 (第一卷)

《相爱》 (第二卷)

《背叛》(第三卷)

《命中注定》 (第四卷)

《欲望 》(第五卷)

《订婚》(第六卷)

《誓言 》(第七卷)

《发现 》(第八卷)

《复活 》(第九卷)

《渴望》 (第十卷)

《命运》 (第十一卷)



您还可以通过听音频的方式来阅读《术士的指环》系列丛书!

版权所有 © 摩根.莱斯

版权所有。除1976年美国版权法允许的情况外,未经作者的事先许可,不得对本出版物的任何部分以任何形式或方法进行複製、分发或存储在资料库或检索系统里。

此电子书只供个人使用。本电子书不得再出售或转赠给其他人。如欲与他人分享本电子书,请为接收人额外购买电子书。感激您尊重本书作者的努力。

本故事纯属虚构。所有名字、人物、地点及情节皆为作者的想像或创作。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一章

长靴下的土地深深地冻结著,雪花飘落在四周,凯拉站在草丘上,试图忽略那刺骨的寒冷。她举弓对準目标,瞇起双眼,将视野内目标以外的世界-阵阵强风与远处乌鸦的啼声全都摒除,只留下远方紫色松树林里一株格外显眼的细长白杉树。无论是凯拉的兄长们,还是她父亲众多的士兵,无人可成功完成长达四十码的远距离射击。身为他们之中最年幼的与唯一的女孩,这事令她更加专注,坚定不移。

凯拉始终无法适应社会对女孩的期许。当然,她还是拥有渴望能融入社会的心,做她被期待做的以及她所该做的事,例如花多些时间和其他女孩相处以及做些家事。但在内心深处,凯拉确信那不是真正的她。因为她是她父亲的女儿,拥有与他一样的战士灵魂。她无法忍受自己被保护在层层的堡垒围墙里,只被容许在火炉旁虚度一生。事实上,她拥有比兄长们或是那些士兵更好的射手资质,更且凯拉的弓术已经超越了她父亲最菁英的射手们。她愿意不计代价证明给所有人、尤其是她父亲知道巾帼不让须眉,她应该认真地被当作一位战士对待。凯拉知道父亲深爱着她,可是他却拒绝面对真正的她。

凯拉早已学会独自在堡垒远方的佛理斯平原上练习。这单人训练很适合她,毕竟她是城里战士们之中唯一的女孩。每天凯拉来到她最喜欢的射击点,在这俯视堡垒乱石墙的高原上,有很多合适的目标,例如那些细细瘦瘦、难以瞄準的树。她箭矢疾飞的嗖嗖声响无时不回荡在村子中。每棵树的树干都箭痕累累,无一幸免,有些甚至已经倾斜。

据她所知,父亲的弓箭手们多数都以高原上随处可见的老鼠作为瞄準目标。当初她刚开始练习射箭时,也曾拿老鼠当作箭靶。那时凯拉就发现她可以轻轻松松解决它们。但这令她反胃,凯拉虽然胆大但内心细腻,这种毫无目的的杀生使她沮丧。她已发誓再也不瞄準任何活的动物-除非它具有危险性或是为了自卫,例如在夜里移动且飞得离父亲堡垒太近的狼蝠。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把它们通通击落,尤其在她弟弟艾丹被狼蝠咬后病了整整半个月亮之后。除此以外,狼蝠是野外移动速度最快的生物,若凯拉能射中任何一只,尤其是在黑夜里的狼蝠,那等同她可以射中任何东西。某次满月月光下,凯拉在父亲的堡垒上尽情发射弓箭,然后在破晓时迫不及待跑出城外,兴奋地观赏战果-满地狼蝠残渣和穿透它们身上的箭矢,以及围观村民们所露出的惊讶表情。

凯拉强迫自己专注,在脑海中演练这一击:她看见自己举起了弓,将弦快速拉向下巴后立即毫无犹豫地放开。她了解到真正的射击是在箭矢发出之前。凯拉目睹过太多与她年龄差不多、约十四岁的弓箭手在拉开弓弦时发抖著,此时她已知道箭矢早就失去了方向。她深呼一口气,举起弓,果断地拉起弦后释放,连看都不用看就确信击中了那棵树。

过了一会儿,她远远听见箭矢击中树干传来啪的一声,但她早已转身离去,寻找下个目标,一个更远的目标。

凯拉听到在脚边传来的呜呜声,低头看着她的狼李奥,就像往常一样伴随在她身旁,正摩擦著她的腿。李奥是一头完全成年的狼,高至腰际,它总是保护著凯拉就像凯拉也总是保护著李奥。在父亲的堡垒中,这对主仆总是如影相随。没有李奥相伴,凯拉无法去任何地方。一直以来,它总依偎在她身边,除非松鼠或者兔子从它前面走过,在这种情况下它可能会消失几个小时。

「我没有忘记你,孩子。」凯拉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递给它那天宴席上吃剩的骨头。李奥抢去了骨头,开心地快步走在她身边。

凯拉走着走着,呼出的气息在她面前变成了白雾。她把弓搭到肩膀上,往又冰又僵硬的手里哈气。她在越过宽阔及平坦的高原后瞭望。在这个制高点上,凯拉可以环视整片郊野和连绵起伏的佛理斯山-大地的绿衣披上白雪的景色,还有她父亲的领地与堡垒,这一切皆座落於艾斯卡隆王国最东北处。从这里凯拉能鸟瞰在父亲堡垒里发生的一切还有来来往往的村民与战士们,这也是另一个她喜欢这高处的理由。凯拉喜欢观察她父亲堡垒上古老的墙石轮廓,还有以磅礴之势延伸於山岳之间的城垛与塔楼,看似无穷无尽地扩展至远方。佛理斯城是这广阔郊野内最高的建筑物,其中部分城楼高达四层,并繁覆地镶著层层庄严的城垛。城边远处有座高耸的圆塔与居民日常使用的小教堂,对凯拉而言那里则別有用途-一处可独处并攀爬眺望郊野的地方。整座石城被护城河环绕着,并有一条宽敞的主要道路与一座石拱桥跨越城河。这里由壮丽的外河堤、山岳、渠道与城墙相互交替、层层环绕着;这里是个与国王身边诸多勇士中最重要的一个-她父亲-相衬的地方。

作为火炎之墙战线前最后的堡垒-佛理斯城虽然离艾斯卡隆首都安德罗斯有几天骑程距离,它仍是过往许多知名君王之勇士的家乡,也成为如灯塔般守护著数以百计居住於城墙里或墙边村落的村民与农夫们。

凯拉俯瞰著数十个依偎在堡垒郊外山上小小的泥农舍,烟从烟囪冉冉升起,农民们个个行色匆匆,正在忙着为过冬与夜晚的节庆準备。凯拉知道,让村民觉得安心住在主墙外这事,象征著村民们非常尊重她父亲的威武。眼前这番景象在艾斯卡隆其他地区是看不到的。毕竟,村落居民们处在只要号角声响起、父亲属下的士兵就可以迅速集结到达的保护范围内。

凯拉低头看着总是繁忙的吊桥-有众多的农夫,皮匠,屠夫与铁匠,当然还有战士们,无一不匆匆忙忙地来回农村和堡垒之间。堡垒围墙内不只是个生活和训练的地方,有块由无数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广场渐渐成为商人们贸易的聚集地。每一天,各式小摊整齐排列,人们兜售著商品、杀价、炫耀那天捕猎的战利品,或各种远洋舶来品如布料、香料、或糖果。堡垒的广场里总是充满了异国情调的芬芳,像是来自一种陌生的茶,或正在煮的炖肉;凯拉总会沉迷其中,一不留意就好几个小时。然而就在城墙之外远处,凯拉的心跳随着看到她父亲的环形士兵训练场-战士之门和围绕着它的矮石墙逐渐加快。她兴奋地看着战士们骑着战马直线冲刺,尝试以枪矛攻击掛在树上的盾牌。渴望与他们一起训练的思绪使她心痛。

凯拉忽然听到一阵熟悉得如她自己的声音在呼喊着,从门楼的方向传来。她转过身来,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人群之中有一阵骚动,她的目光通过喧嚣,穿越人群并落在主路上。在那,她的弟弟艾丹正被两个哥哥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领著走。凯拉陷入紧绷且防范著。她可以从弟弟痛苦哀嚎声中知道他们意图不轨。

凯拉瞇著眼睛盯着兄长,内心有种熟悉的愤怒缓缓升起,她不自觉地紧握手中的弓。艾丹在他们之间走着,两个哥哥比弟弟高一尺,左右抓着他的胳膊,拖著他不情愿地离开了堡垒进入乡村。艾丹是一个瘦小、单薄、内心细腻且才刚满十岁的孩子。这使得他在两位如发育过度的野兽,分別为十七和十八岁的哥哥中间显得格外脆弱。他们有著相似的面貌与肤色-雄厚的下颚、得意上扬的下巴、深褐色的瞳色和棕色卷发。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把他们头发剪得很短,而艾丹的头发则杂乱地垂著,遮著他的眼睛。兄弟们看起来很相似,而且没有人像凯拉一样拥有淡金色的秀发与浅灰色的眼眸。她身材高挑,穿着编织的紧身衣、羊毛外衣和斗篷,加上众人认同的细白皮肤,裸露的前额与娇小的鼻子,这上天赐予的惊人美貌往往令人不禁回首多看几眼。尤其现在当她快满十五岁时,凯拉留意到这类目光不断地增加。

但这使她浑身不自在,因为凯拉不喜欢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是美丽的。她完全不关心相貌,只在乎训练、勇气和荣耀。她宁愿像兄弟们长得如同那位最令人景仰与敬爱的父亲一样,也不想拥有这般精致的五官。凯拉总是想在镜里的容貌中寻找一丝父亲的影子,但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找不著。

「我说,放开我!」艾丹喊道,他的声音一路传到凯拉。

听着这位她比谁都更加疼爱的弟弟所发出的求救呼喊,凯拉笔直挺著身,像是一头狮子看着它的幼崽。李奥也紧绷着,背上的毛发直直竖立。在母亲辞世已久后,凯拉觉得有自己义务守护艾丹,以弥补他从未拥有的母爱。

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粗暴地拖著他远离堡垒,在郊野小径上向着远处树林前进,她看见他们试图让艾丹挥舞一个对他来说过於巨大的长矛。艾丹成为了一个无法抵抗的目标任由他们欺负;而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则是恶霸。兄长们虽体格强壮也有些勇气,但他们并不持有真正的战斗技巧,只能虚张声势;所以总是惹上他们无法解决的麻烦。眼前一切是疯狂的。

凯拉意识到这正发生著什么事: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意图拖著艾丹加入他们的狩猎。她瞄到他们手中装着葡萄酒的皮袋,便确信他们刚刚一直在喝酒,这事激怒了她。两位兄长猎杀一些无辜的动物不但不感到满足,现在还想强迫自己的弟弟加入他们,而且无视他的抗议。

 

凯拉本能地上前一跃而出,冲下坡去对抗他们,李奥则跑在她身边。

「你年纪够大了。」布兰登对着艾丹说。

「你早该成为男人了 。」布拉克斯顿说。

她向下踊跃过熟悉的草坡,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们。凯拉跑到径上停在他们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呼吸急促,而李奥就在她身边。她的兄弟都戛然而止,回头看得惊呆了。

她看到艾丹的表情放松缓解下来。

「妳迷路了吗?」布拉克斯顿嘲笑她。

「妳挡住了我们的路,」布兰登接着说,「回去找妳的箭和妳的棒子。」

两人讥讽著她,然而她皱起眉头,肆无忌惮,因为李奥她的身边咆哮著。

「把那头野兽带走。」布拉克斯顿说着并紧紧握住手中的矛,表面上听起来很勇猛,然而他字字句句透露著胆怯。

「你们想把艾丹带去哪?」她非常严肃地问道,且毫不畏缩地看着他们。

他们停顿了一下,然后脸慢慢变得狰狞。

「我们高兴带他去哪就去哪。」布兰登回说。

「他要通过狩猎才能学习成为一个男人。」布拉克斯顿说着并强调最后两个字去激怒她。

但她不让步。

「他年纪太小了。」她坚定地回答。

布兰登皱起了眉头。

「谁说的?」他问。

「我说的。」

「而妳是他的母亲?」布拉克斯顿追问道。

凯拉胀红了脸、充满了愤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希望自己的母亲在这。

「就如同你们也是他的父亲一样。」她答辩。

所有人都紧绷地对峙著,不发一语。凯拉看着艾丹,而他则投以恐惧的眼神回应。

「艾丹,」她问他,「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艾丹羞愧地低头看着地面。他沉默地呆站在那,躲避著她的视线。而凯拉知道他现不敢说出实情,免得惹他哥哥们责难。

「好了,你看吧。」布兰登开口,「他不反对。」

凯拉站在那,心中一把沮丧的火正烧著。她期盼艾丹说出心底话,但又不能强迫他。

「强行让艾丹参予你们的狩猎是不明智的,」她接着说,「一场风暴正酝酿着,马上就天黑了,森林里充满了危险。如果你们想教他如何打猎,请等到他年纪大一些的某日再带他。」

他们皱起了眉头,感到恼火。

「妳对于狩猎又懂些什么?」布拉克斯顿质疑她,「除了那些树木外,妳还有捕猎过其他东西吗?」

「曾有任何猎物咬妳了吗?」布兰登补充道。

他们都笑了。凯拉怒火燃烧,心里争辩著该怎么做。如果艾丹继续不表达任何意见,她什么也帮不上。

「妳不用太担心,妹妹。」布兰登终于说,「在我们的视线内,艾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们只想锻炼他一下,没有要杀死他。妳真的认为只有妳一个人关心他吗?」

「再说了,父亲正看着。」布拉克斯顿说,「妳想让他失望吗?」

凯拉立即抬头,望向他们肩膀后方的高处。在远方的塔楼上,她发现她的父亲站在拱形敞开的窗前看着。她对于他没有阻止这一切感到无比失望。

他们试图突破,但凯拉站在那里,顽强地挡住他们的去路。兄长们似乎想要把她推开。但李奥上前站到他们之间,咆哮著使他们知难而退。

「艾丹,现在还来得及,」她对着他说,「你用不著去狩猎。你希望跟我一起回到堡垒吗?」

她打量著他,看到他的眼角泛著泪光,但她也了解他的痛苦。沉默了许久,除了瑟瑟寒风和冰雪纷飞外,没有任何声响打破寂静。

最后,他扭动着身子。

「我想要去打猎。」他半心半意地咕哝道。

她的兄长们忽然粗暴地拖著艾丹从她身边突破,还撞了她的肩膀。凯拉转身看着他们匆匆赶路,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在她的胃里开始蔓延。

她转身面向着堡垒,抬头往塔楼上望去,但她的父亲已经不在那了。

凯拉看着三兄弟从视野中消失,进入酝酿中的风暴,往荊棘之林而去。她感到她胃里有个深坑。她曾想过把艾丹抢过来再他带回去,但她并不想羞辱他。

她明白到如今应该让自己置身事外,但她做不到。内心有种感觉不允许她袖手旁观。凯拉察觉到危险,特別是在寒冬之月的前夕。她不信任她的兄长们。虽然她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艾丹,但他们既鲁莽又粗心。最糟糕的是,他们对于自身技术过於自信。这两件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遭。

凯拉再也无法忍受。如果她父亲不采取任何行动,那她将会介入。她已经够成熟了,除了自己,她并不需要服从任何人。

凯拉立即步伐加快,李奥跟随在她身边,沿着郊野小径向着荊棘之林前进。

第二章

凯拉进入位于堡垒西边阴暗的荊棘之林。这座森林浓密到几乎看不著尽头。当李奥和她缓缓通过森林时,冰雪在脚下咖啦咖啦碎响著。她仰起头,在似乎无止尽延伸的荊棘树下她只能如侏儒般弯腰驼背着。这些古老的黑树有著类似荊棘般粗糙的枝条和又黑又厚的树叶。她觉得这里是受诅咒之地,从来没好事发生:她父亲的士兵们狩猎后带着伤从这座森林归来。还有,不止一次,巨魔突破焰火战线后在这里躲藏和庇护,并以此作为集结地攻击村民。

凯拉一踏进森林立即感到一阵寒意。而深处更加阴凉,空气湿润,荊棘树犹如大地腐烂般的浓密气味散布於空气中,大量树木遮住了剩余阳光。凯拉小心翼翼,同时也对她两位哥哥感到愤怒。在没有多个战士陪伴下,来这里到处闯是危险的-特別是在黄昏时。任何声音都吓她一跳。此时远方传来一阵动物叫声,她蹙缩了一下然后转身寻找。但森林内视野实在太差,她完全找不到。

然而,李奥则在她身旁开始咆啸。接着就一跃追之而去。

「李奥!」 她叫道。

但它早已不见踪影。

她烦躁得叹了口气。每当有动物经过,李奥总是我行我素追了上去。不过她知道它终究会回来。

凯拉现在独自继续前近。树木颜色越来越黑,她勉强地挣扎著跟随她哥哥经过的痕迹,直至听见来自远处的笑声。她立即提高注意力,转向声音方向,开始穿越浓密的树丛一直到看到她哥哥在前方。

凯拉退后了几步保持距离以免被察觉。她清楚如果被艾丹发现,他会觉得很羞愧而要她离开。她决定只从暗处观察以确保他们不惹上任何麻烦。既然艾丹想要像个男人,那还是不要让他丟脸比较好。

一根树枝在脚下断裂,凯拉退缩了一下,害怕那声响会透露出她的存在。不过她醉醺醺的哥哥们丝毫未察觉,他们在领先凯拉足足三十码的地方走着,那声响淹没在他们的笑声当中。她可以从艾丹的肢体语言中看出来他全身绷紧著,而且快哭出来的样子。他紧握着矛,好像这样子就可以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是这矛对于艾丹来说实在是太重太巨大了,他笨拙地抓着,吃力地使劲保持平衡。

「给我跟上来!」布拉克斯顿转身向在几码后尾随的艾丹吼道。

「你在怕什么?」布兰登质问艾丹。

「我没有在害怕!」艾丹坚持著。

「安静!」布兰登破口而出,接着举步不前,将手掌平放在艾丹胸膛上。他的脸第一次变得如此严肃。布拉克斯顿也停了下来,三个人都僵住。

凯拉藏匿在树后看着她兄弟们。他们都站在空地的边缘死盯着前面,好像发现了甚么。

凯拉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往前走,试图看清楚一点。在她穿越过两棵大树间,瞄到他兄弟们正看到的东西时,她目瞪口呆地停了下来。在那里,空地中耸立了只正在拱橡实的野猪。那不是一般的野猪,而是一头巨型的黑角野猪,凯拉从来没看过如此魁梧的巨兽。它有著又长又弯的白色长牙和三个长长尖尖的黑角,其中一个从鼻子突出来,另外两个则长在头上。这头跟熊一样大的稀有生物以残忍以及闪电般的速度闻名。这是一头谁都害怕而且没有任何猎人想遇上的野兽。

它是个大麻烦。

凯拉手臂汗毛直竖,心里希望着李奥也在这,但同时也感谢它不在这,她很清楚李奥一定会在不确定它是否能赢这场对抗前就一跃而上。凯拉往前一踏,缓缓从她肩上把弓取下,同时也本能性伸手往下取箭。她尝试计算那头野猪离男孩们有多远,和离她自己有多远,但她知道这并没用。射程中有太多树,她无法準确瞄準。而面对这种大小的动物时,她没有犯错的空间。她甚至怀疑一只箭是否就能把它击倒。

凯拉注意到她兄弟们脸上闪过一道恐惧。接着看着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马上开始虚张声势以隐藏他们的惊恐-虽然凯拉觉得他们是靠酒精壮胆。他们两人同时举起矛向前走了几步。布拉克斯顿看到艾丹还停在原地,於是他转过身来抓住这小男孩的肩膀,强迫他也往前走。

「这是你成为男人的机会。」布拉克斯顿说。「把这头野猪杀了,所有人会为你欢唱好几世代。」

「把它的头取回来,你这辈子就闻名遐迩了。」布兰登附和著说。

「我……很害怕。」艾丹回答。

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嘲弄得嗤之以鼻,接着开始讥讽得大笑起来。

野猪被惊动了,抬起头,露出黄色发着光的双眼直直盯着他们看,而脸被则因为愤怒而挤在一块。它张开嘴巴露出了獠牙,滴了几滴口水。同时从腹部深处散发出一阵邪恶的咆啸声。就连离很远的凯拉,都感到恐惧的痛楚-她完全无法想像艾丹现在有多害怕。

凯拉向前冲刺,谨慎随风而逝,决定在尚未太迟时拦住他们。当她在她兄弟身后几英尺时,她叫道:

「不要打扰它!」她补充,「就让它走吧。」

她严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的兄弟们同时转过身来,明显地被吓了一跳。

「你们已经玩够了。」她接着说,「就让它走吧。」

艾丹看起来松了一气,而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沉下脸来。

「你又懂甚么?」布兰登回嘴,「不要干扰真正的男人办事!」

野猪龇牙裂嘴,蹑手蹑脚爬向他们。而凯拉既害怕又愤怒地向前踏了一步。

「如果你愚蠢到想去跟这只野兽对抗,那你就去吧。」她道,「可是你得把艾丹送回我这。」

布兰登眉头深锁。

「艾丹在我们这好得很,」布兰丹反驳道,「他正要準备学习如何战斗呢!你说是不是?艾丹?」

艾丹安静得站著,他被吓呆了。

凯拉正準备向前迈步将艾丹抢夺回来时,眼前空地传来沙沙声,野猪正步步逼近。

「不激怒它的话,它是不会攻击的!」凯拉催促著她哥哥们,「就让它走吧。」

但是她哥哥们忽视她的话,双双举起矛转向那只猛兽。他们往前走入空地,像是想要证明他们有多勇敢。

「我要对準它的头。」布兰丹说道。

「而我来瞄準它颈部。」布拉克斯顿附和著。

野猪嘶吼得更加大声。它张大了嘴,垂著口水,接着往前再逼进一步。

「快回来!」凯拉无助地大吼。

然而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往前踏了几步,举起他们的矛,接着突然把矛拋了出去。

凯拉紧张地看着矛在空中飞过,準备著面对最糟糕的状况。她很失望得看着布兰登的矛擦过它的耳朵,那只足够使其渗血和激怒它。而布拉克斯顿的长矛则飞过野猪,离头部远远差上好几尺。

这是第一次,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面露恐惧。他们傻愣在那,嘴巴大大地张开。脸上的酒醉瞬间被恐惧取代。

被激怒的野猪则低下头,咆哮著可怕的声音,向前冲刺突击。

凯拉恐慌地看着那头猛兽以吼声压制了她的兄弟们。以其大小来说,她从来没看过跑得如此快得动物,从草丛中奔跃而来就像一只鹿。

猛兽逐渐接近,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马上开始死命往反方向飞奔而逃。

现在只剩下艾丹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他手掌松开让长矛砸到地上。凯拉深知不管艾丹放弃或不放弃,都不会有太大分別,因为就算他拼了命也不可能保护得了自己。这连一个成人也做不到。然而那头野猪似乎感觉到了这份无助,它眼光落在艾丹身上,对準了他冲上去。

凯拉心跳急剧地冲撞,并立刻展开行动,她十分清楚只有一次机会。她向前飞跃,无意识地闪避著一棵又一棵的树。弓早已举向前方,凯拉知道这唯一一次射击必须完美。但就算野猪不移动,这一发也超高难度,毕竟她早已陷入惊慌失措的心理状态。然而这一发箭必须完美,否则他们将活不过这一关。

「艾丹快趴下!」她喊道。

一开始,艾丹一动也没动,这使她视线被挡住:她无法瞄準。当凯拉举着弓向前跑时,她发觉如果艾丹再不移动,她将失去那唯一一次机会。她蹒跚地穿越树林,脚步一次又一次在雪和湿淋淋的大地上打滑著。那一瞬间,她觉得完全没希望了。

「艾丹!」她再一次无助得叫著。

然而奇蹟发生了,艾丹听见她的话,在最后一刻朝大地趴了下去,凯拉终于逮到机会可以瞄準。

眼前野猪对着艾丹冲刺时,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凯拉感觉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有某种东西在她体内伸起。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也无法完全了解发生了甚么事。世界开始变窄缩小直到集中在一个焦点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高处乌鸦的嘎嘎叫声。她从来没有如这般接近世界,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境界,与世界融为一体。

凯拉感觉到她手掌中有股温暖又如针刺般扎痛的能量在颤抖著。这股陌生的能量侵入了她的身体,凯拉无法了解到底这是甚么。在那瞬间,她像是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比她本身更加巨大和威猛的人。

凯拉进入了放空状态,让直觉和那穿透身体的能量带领她。她扎根大地,举起弓,架上箭,接着让箭奔驰而去。

当她放出箭矢的那一刻,她很清楚这一发非比寻常。她不需要看着箭的轨迹就知道这箭将飞向她所想要命中的地方:那头野兽的右眼中。这一发力量大到当箭矢击中野猪时还带着它退后了一尺。

那头猛兽腿一弯,闷哼了一声,接着脸朝下倒入雪中。它扭动滑过残余的空间直到艾丹眼前。终于在艾丹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头野兽和艾丹的距离近到他们几乎碰到对方。

那头野兽在地上抽蓄著。而凯拉早已架上另一发箭,往前一踏,跨站在野猪身上,接着把另一发箭射入野猪的后脑勺中。它终于不再动。

凯拉默默站在空地中,心咚咚地跳着,手中的那刺痛感正在慢慢消去,而那能量也逐渐褪去,她思索著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射出了那一击吗?

她瞬间记起了艾丹。当她扶起他时,艾丹看着凯拉就像看着母亲般,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毫发无伤。当凯拉确定艾丹没事后,她大松了一口气。

凯拉转身看到两个还躺在空地上的哥哥,他们一脸吃惊和敬畏地盯着凯拉。然而他们眼神中还有其他东西,那东西使凯拉感到不安:怀疑。像是在说她跟他们不一样;她不是同类。凯拉以前见过这眼神,次数不多,但也足以使她反思。她转过身看着那具如怪物般巨兽的尸体,僵硬地倒在脚旁,她忍不住思考,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杀死这只野兽。她确信,刚刚这射击不能用高超技术来解释,更不是单纯的幸运。

一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人格格不入。她麻木地呆站在那,想动却无法动弹。今天令她震撼的不是野兽,而是她哥哥看她的那种眼神。她禁不住思考在那她一生中问过千万遍但却都不敢面对的问题:

她到底是谁?

第三章

他们一行人徒步走在回堡垒路的上,凯拉跟在哥哥们后面,看着他们在那头野猪的庞大体重下挣扎著。艾丹走在她身旁,而从狩猎游戏归来的李奥则在她脚畔。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把那头死兽绑在两把矛上,吃力地用肩膀扛着。自从他们从荊棘之林重返、至辽阔的天空下后,原本严峻的情绪有了大幅的转变,尤其当他们父亲的堡垒已近在眼前。每多踏一步,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就多一分自信,几乎变回本来骄傲自大的自己。现在,他们正笑着边质问对方边吹嘘他们的收获。

「是我的矛擦伤了它。」布兰登对着布拉克斯顿说。

「但是,」布拉克斯顿反驳道,「是我的矛使它转身冲向凯拉的箭。」

凯拉听着他们的谎言,脸逐渐转红。两位猪头哥哥已被他们自己编造的故事说服,现在倒似乎真的信以为真。她已经可以想像他们在父亲的走廊上吹嘘著,告诉所有人关于他们的收获。

这是疯狂的。但她认为没必要纠正他们。凯拉坚信著正义之轮,她也清楚: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

「你们是骗子!」走在凯拉旁边的艾丹说道,他的声音明显地显示他还处在刚刚事件的惊恐状态。「你们明知道是凯拉杀死野猪。」

布兰登嘲讽得扭过头瞟了眼,好似艾丹是只小虫。

「你又知道甚么?」他反问艾登,「你刚刚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兄长们双双笑了起来,似乎每踏一步,他们的故事就更坚定一些。

「那你刚刚就没惊惶失措地逃走了吗?」凯拉为艾丹挺身而出,她已无法再多忍受任何一秒。

说完,他们双双陷入沉默。凯拉大可更进一步,但她不需要提高音量。她愉快地走着,为自己感到开心,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救了兄弟们一命,光这样她已满足。

凯拉感觉到有只小手放在她肩上,她回头看到艾丹微笑着并抚慰着她。很明显,他非常感激凯拉让自己可以活生生且完整的站在这。凯拉怀疑她哥哥们是否也感谢她所做的一切。毕竟如果她当时没有及时出手,他们两兄弟也会被杀死。

凯拉看着野猪在眼前随着每个步伐上下晃著,她面露痛苦的表情。她多么希望哥哥们让它留在那块属于它的空地。这是只受诅咒的动物,不属于佛理斯,也不属于这里。这是一个坏预兆,特別是它来自於荊棘之林,更何况这一切还发生在寒冬之月的前夕。她回想起一句她曾读过的谚语:「侥幸逃过死亡后,千万勿吹夸。」凯拉感到她的哥哥们正诱惑著命运,把黑暗带回家。她不禁感到这举动是在迎接不幸的光临。

当他们一行登上山顶时,堡垒随着一览无余的美景摊开在他们眼前。尽管冷风飕飕和大雪逐渐增强,回到家这事实让凯拉感到如释重负。从烟囪升起的坎烟点缀了农村,她父亲的堡垒也散发着阵阵柔和且温暖的光芒,两者在苍茫的暮色中分外明显。当他们逐渐接近桥时,路变得越来越宽,路况也越来越佳。他们加快脚步,轻快地走下最后一段。即便天气不佳而且夜幕将至,路上还是充满了急于参加节庆的人们。

凯拉几乎不感到惊讶,寒冬之月的节庆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每个人都为了準备盛宴而忙碌著。一大群人从吊桥通过,匆忙地找寻商家好购买货物以参加堡垒的盛宴。而另一群同样数量的人们急急忙忙地离开大门,赶回家中与亲人同庆。牛只们则拖著装载着商品的二轮货车进出,同时石匠们兵乓敲打着和钻凿著另一座要环绕堡垒的墙。锤子敲打的声音有节奏地散布在空气中,伴随着牲畜和狗的喧嚣声。凯拉思索著他们如何在这样的气候里工作,还有如何不让手指冻僵。

当他们将要进入桥上混入人群时,凯拉往上瞧并看见了几个总督军团的人站在大门附近,她的胃随之紧缩。他们是由潘德夏所选定为当地总督大人的士兵,个个身著独特的猩红色链甲。当凯拉看见他们时,就如同所有的人们,她感到一阵愤怒。总督军团的存在不管於任何时候都令人感到沉重-但特別是在严冬之月之际,此时出现在这,唯一的理由就是来尽他们所能搜刮凯拉的人民。在她心里,这群人是食腐掠夺者,自从潘德夏人入侵后,就专为那些紧抓着权力的卑鄙贵族们去欺负弱小和啃食任何可见的肉渣。

这一切都得怪罪於原国王软弱的绥靖政策,将这城的一切都投降交出,现在这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如今,他们必须耻辱地服从这群人。这让凯拉充满愤怒。他父亲和他伟大的战士们,以及所有的人民因此不比高等农奴好上哪去。她多么渴望所有人站出来为自由而战,奋不顾身投入那一场原国王所逃避的战争。但她也知道,如果他们现在起义抵抗,就必须面对与潘德夏大军的熊熊战火。或许当时不妥协让潘德夏进入堡垒内驻守,守方可以抵挡他们的攻势。但现在他们已经侵入了城墙内,人民所剩下的选择并不多。

他们到达桥梁,混入人群之中。当他们通过桥上时,人们停下来对着野猪指指点点。看着她哥哥们在那沉重的负担下汗流夹背和气喘吁吁时,凯拉感到一丝满足。他们走着走着,四周的群众都回过头来,惊呼声不断,无论平民或战士们通通对这头巨兽发出讚叹。凯拉也看到了ㄧ些充满怀疑的眼光,有些人就跟她一样,在思索著这是否是个坏预兆。

然而,所有引以自豪的目光都落在她的哥哥们身上。

「好一个适合庆典的美好猎物!」一个农夫边走上桥边领著他的公牛喊道。

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骄傲地微笑着。

「这足够餵饱你父亲半个宫廷的人员」一个屠夫喊着。

「你们是如何办到的?」一个修马具的人问道。

两兄弟交换了眼色,接着布兰登终于对着那人露齿一笑。

「一个精準的投掷和毫不畏惧的勇气」他大胆地回答。

「如果你不深入树林探险,」布拉克斯顿补上一句,「你永远不知道你会找到甚么。」

有些人为他们欢呼并拍了拍他们的后背。无论如何,凯拉紧闭着双唇。她并不需要这些人的认同,她清楚自己所做所为。

「他们没有杀死野猪!」艾登愤愤不平地喊了出来。

「你给我闭嘴,」布兰登转身发出嘘声,「你再多说,我就告诉他们当野猪攻击时你尿裤子的事情。」

「我才没有!」艾丹抗议著。

「但他们会相信你吗?」布拉克斯顿加了一句。

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笑了,而艾丹看着凯拉,像是想知道该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

「不要浪费你的力气。」她对艾丹说,「真相终就会水落石出。」

凯拉他们渡桥走进越来越拥挤的人潮之中,当通过护城河时,人们已经是摩肩擦踵。随着暮色渐深,火炬照亮了整座桥,降雪加快,凯拉感受到空气中充满着兴奋。她抬头向前望,看见了那通往堡垒的巨大拱形石门由十多个她父亲的士兵守卫著。每每看到大门,凯拉心跳都会加速。在门的顶端是铁闸门的尖刺,现在高高举起,它的尖端和粗厚的铁杆足以抵挡任何敌人;只要一声号角下令即刻关上。这座拱门高达三十尺,在最高处是一个覆盖整座堡垒的宽敞平台,一直在警戒中的守望者站满了那宽阔的石头城垛上。凯拉一直都认为佛理斯城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她为此感到骄傲。最让她感到骄傲的是堡垒里面的军队,那些她父亲的战士们,许多都是艾斯卡隆最骁勇善战的勇士。这些人自从原国王投降而被驱逐后便慢慢聚集到佛理斯,就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来到她父亲身边。她不只一次催促她父亲应宣布他自己为新国王,回应人民所期望的,但是他总仅仅摇摇头并说着那不是他该走的路。

当他们接近大门时,十几个她父亲的士兵骑着战马出来。整群人马从他们身旁经过往训练场去,一个在堡外由低石墙所环绕的空旷环状隄围。凯拉转身看着他们离去,心跳随之加快。训练场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想去那待上几个小时看那些战士们搏斗,去研究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骑马的方式和拔剑,投掷长矛,以及挥舞链锤的方法。这些战士不顾夜幕即将降临和飘落的雪花还是骑马外出,甚至在这重要节庆盛宴的前夕还是照常训练,不只因为他们渴望锻鍊,为了让自己更强大,更是因为他们宁可处在战场上也不想在屋内吃大餐-跟凯拉一样。她感到,这些人才是她真正的人民。

另一组她父亲的士兵步行走了出来,当凯拉和她兄弟们临近大门时,那群士兵以及人群都往旁靠拢,以誊出空间让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抬著野猪靠近。他们都敬佩地吹著口哨并围着他们。这些高大、浑身肌肉的男人们,比她本来已经不矮小的哥哥们还高上一尺,多数都有点啜著灰白的胡子。全体都是三、四十多岁如钢铁般的壮男,他们经历过太多场战役,也曾为过去的国王效忠,也因此在国王投降时通通遭受著耻辱。这些人绝对不会为了自身性命向敌方投降。虽然他们甚么都见识过,大多事都不足为奇-但他们似乎对这头野猪感到吃惊。

「这是你们自己杀死的,是吗?」其中一人问布兰登,并接着走近研究著。

越来越多人围绕着,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终于停下脚步接受这些伟大战士们的赞美和崇拜,试图隐藏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是啊!」布拉克斯顿昂然叫出。

「一头黑角。」另一个勇士近距离观察道,他的手沿着野猪的背抚摸着。「打从我成年后就没见过了。我曾经帮忙杀死过一只,仅仅一次。但我是和一组人马,而且其中两人失去了手指。」

「喔,我们甚么都没少。」布拉克斯顿大胆回道。「只少了个矛头。」

随着男人们大笑着佩服那猎物,凯拉怒火攻心。这时,另外一个勇士,他们的队长安温,向前踏了一步以近距离检查猎物。士兵充满敬意地为他腾出了空间。

她父亲手下的指挥官-安温,是凯拉在所有战士中最喜欢的。他只听令於父亲,同时管理著这些精锐的战士们。打从有记忆以来,凯拉就已经认识了安温,他就像是她第二个父亲。凯拉清楚,安温深深地爱着她也关照着她。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当其他人都不愿意时,安温总是肯花时间教她格斗和武器的技巧。他甚至让凯拉不只一次与其他战士们一起训练,而她总是享受著每一次难得的机会。安温是所有战士之中最骁勇坚韧的,但他也拥有最善良的心-对于那些他所喜爱的人。但对于那些他并不喜爱的,凯拉为他们感到害怕。

安温对于谎言的容忍度很低,是那种一定要得到百分之百真相的人。他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当他向前靠近野猪观察时,凯拉看着他停下来察看着那两个箭伤。他很注意细节,若有谁可以察觉真相,那肯定是他。

安温检察著两个伤口,审视还卡在深处的小箭头和当她哥哥们把她的箭矢折断时所残留的木屑。他们在靠近箭头的地方折断箭轴,如此以来就没人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武器杀死野猪。但安温并非常人。

凯拉看着安温研究著伤口并瞇起了双眼,她知道他一眼就看出了事实真相。他俯下身,脱下手套,伸手进入死兽的眼窝,随后取出其中一个箭头。他把还在滴血的箭头举起来,紧接着一脸怀疑的样子慢慢转向兄弟俩。

「一个矛头,是吗?」他质问。

一阵紧绷的寂静垄罩了整群人。第一次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看起来惊慌了,他们在原地踌躇。

安温转向凯拉。

「又或者这是一个箭头?」他接着说。凯拉可以看见他头脑在运转著,已总结出结论。

安温走向凯拉,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箭矢后把其举在箭头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是一个完美的匹配。他投向凯拉一个骄傲又具有深意的眼神,凯拉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到她身上。

「妳射的。是吗?」安温问她,虽说这并不像一个提问,更像一个声明。

她点点头。

「是的。」她直截了当地说,深深对于安温承认她的作为感到兴奋,也终于感到被平反了。

「就是这发箭把野猪击倒。」他下结论。这是观察得到的结论,并不是在假设。他观察著野猪,声音显得生硬和冷酷。

「除了这两个伤口外,我没看见其他伤。」他补充道,并用手抚摸着野猪-并在耳朵旁停下动作。他检查著,接着转身轻蔑地看着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除非你们称这被这个矛头擦破的地方叫作伤口。」

他拉起野猪的耳朵,而布兰登和布拉克斯顿的脸随着战士们大笑转红。

另一位她父亲手下知名的战士站了出来-维达,安温的密友。他是一个三十几岁,有著憔悴面容和一道横越鼻子的疤痕的瘦小男人。由于身材骨架小,他并不起眼,但凯拉很清楚:维达坚挺如石,擅长近身肉搏。他是凯拉有史以来遇到最坚不可摧的士兵之一,大家都知道他可以搏倒两个比他大上两倍的对手。有太多人因为他的纤细身形而犯下招惹他这种错误-但最后他们都受到狠狠的教训。维达也同样把凯拉带在他的翅膀下,总是保护著她。

「看上去他们失误了。」维达下了结论,「而这个女孩救了他们。是谁教你们两个掷矛的?」

显然谎言已经被揭穿,布兰登和布拉克斯看上去越来越紧张,两人都一声不吭。

「谎报战果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安温阴沉地说,并转向两兄弟。「现在给我带着它过来,你们父亲会要你们说出事实。」

布兰登和布拉克斯站在那踌躇不前,明显地感到不自在,互看着对方似乎在盘算著该说些甚么。这是凯拉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个舌头打结。

正当他们準备张口时,一个不熟悉的声音穿越人群。

「谁杀的并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道,「它现在是我们的了。」

凯拉被那粗鲁又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与旁人一同转身,胃就沉了下去。只见一群总督军团的人,身穿显得格外明显猩红色的铠甲从人群中走来。村民们纷纷往旁让路。他们走近野猪,贪婪地盯着看,凯拉看出他们想要这个光荣的猎物,并不因为他们需要它,而只是想借此侮辱凯拉的人民们,把这一点骄傲从他们身上抢走。李奥在她身旁咆哮著。凯拉把手放在它的脖子上安慰和抑制它。

「以尊敬的总督大人之名,」一位魁武、低粗眉、大肚,以及有著一张皱在一起的蠢脸的士兵说,「我们认领这头野猪。他预先感谢你为这节庆所赠送的礼物。」

 

他对手下做了个手势,他们就全往野猪逼近準备抬起它。

当他们行动时,安温突然往前一踏,而维达在他一旁,双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众人被震惊到鸦雀无声,从来没有人敢违背总督军团,那是一条大家心知肚明的规定。没有人想挑起与潘德夏的战火。

「据我所知,没有人提出要送礼给你,」他声音像钢铁般,「或者是尊敬的总督大人。」

人群越聚越多,上百个村民聚在此看这紧迫的僵局,感觉冲突将一触即发。同时,随着气氛越来越紧绷,其他人开始往后退,给两个男人身边留出空间。

凯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她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著弓,知道事情越来越严重。她虽然很希望打一场仗与争取自由,但她也清楚她的人民负担不起挑起与总督宣战的后果,就算有奇蹟打赢了也一样,因为他们还有潘德夏帝国在后面撑腰,可轻易地从大海的另一端招来更多部队。

但与此同时,她也为安温为他们挺身而出感到骄傲。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那个士兵怒目而视,上下打量著安温。

「你敢违背尊敬的总督?」他质问道。

安温坚持他的立场。

「那头野猪是我们的,没有人要赠与给你。」安温说道。

「本来是你们的。」士兵纠正道,「但现在是属于我们的。」他转向他的手下。「带走那头野猪。」他下令。

当总督军团靠近时,十多个她父亲的战士也站了出来,手都放在武器上,为安温和维达一同挡住总督军团的去路。

气氛变得紧张无比,凯拉死死掐著手上的弓直到指关节转白,并站在那感到愧疚。她自觉或多或少要为此担上全责,毕竟是她杀死那头野猪。凯拉早早预知到将有坏事要发生,就怪她哥哥们把这个坏兆头在严冬之月带回城内。怪事总在节庆时发生,传说死者会在这神秘的时段从一个世界跨到另一个。为何她哥哥们要这样挑衅鬼神们?

士兵们僵持不下,她父亲的战士们已準备抽出剑,血战已是如箭在弦。此时,一股权威的声音穿透一切,打破沉默。

「那是那女孩的猎物!」那声音说道。

那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宏亮声音,不但掌握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是凯拉在这世上最崇拜且敬仰的声音:来自她父亲,邓肯指挥官。

她父亲逐渐走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人群为他后退让出一条道路以示尊敬。他像山一样站在那,足足比其他人高上两倍,肩膀也宽上两倍。他有著一把桀骜不驯的棕色胡子和稍长的棕发,两者都有灰发穿插。他肩上披着毛皮,在皮带上佩挂着两把长剑,还有一把长矛斜背在身后。他的盔甲,著上代表佛理斯的黑色,并有一条龙刻在护胸甲上,象征他们的堡垒。他武器上充满了来自太多次战斗所遗留下的缺口和刮痕,展现出种种历练。他是一位令人感到畏惧也使人敬佩的人,一位家喻户晓事事既公正又公平的人;一位受众人敬爱和,更重要的,尊敬的人。

「这是凯拉的猎物。」他重复了一次,并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的哥哥们,之后转身看着凯拉,完全无视总督兵团。「让她来决定这猎物的命运。」

凯拉被她父亲的话震惊住。她从来没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预料到父亲会把如此重责交给她掌握,由她来做如此举足轻重的决定。父女俩都清楚这不单单是一个关于野猪去留的决定,而是关乎她人民们的命运。

紧绷的士兵们对立站成两排,通通把手放在剑上。当凯拉望向众人时,他们通通面向着她,等待她的答案。她知道她接下来的选择和话语,都将会是在她毕生说过的话之中最重要的。